住在一起七年,從未聽過Y對我鼓勵的話或者稱讚。
畢業後幾乎不再來台北的我,說著想回台北住的我,事實上根本做不到回來台北,我的家我的歸屬都不知道在哪了。
一個人到Y介紹的火鍋店吃飯,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已經是多久前的事了,幾乎都快忘記。
充滿著各式各樣回憶的城市,就像誰曾再也踏不進去宜蘭一樣,雖然回來了見到了Y像看弟弟一樣的心情各自說著最近遇到的煩惱。
談起多益成績沒想到聽力這次居然接近滿分狀態但閱讀跟幾年前一樣,他說很好啊進步蠻多的了,而且當時的我考幾分他也記得也是讓我嚇一跳
總是糾正我的發音,不論是日文或英文甚至中文都常常糾正我的他一臉臭的說著自己查字典去學好英標,第一次聽到他說我進步很多,要不要試著從別的地方下手試著讀報紙的意見脫口而出時,我才知道住在一起的我們有多麼地陌生到要分開後才能像朋友一樣相處融洽。
也正因為這樣,心裡也有個聲音,大概習慣一個人了,只要有人在身邊便成了精神施虐暴力狂或者說彼此的付出都會讓對方感到壓力諸如此類的。
帶著從前也都會買給他的零食拿給很照顧他的同事,順道補了一些備品給他,畢竟這些事我做了七年我也每年都從他同事或親人手上收到不少年節禮物或旅行回來的伴手禮甚至是每個月寄來的我愛吃的堅果,不論這人是Y或誰我依舊都是這個性,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會惦記對方的好而一會放在心上甚至行為上,而有些人卻覺得這樣像在豢養,而讓我想逃離這些奇怪的差異。
未曾想過要去控制誰因為誰也控制不了彼此,更何況只要我想叛逃從未給過機會就像我笑著問Y「我控制過他嗎?」
Y也只是笑了笑說
「有些男人要給他面子。」
有些人總認為我說的話做的事就是要讓他們接受我的一切,但完全沒那麼想過的我,甚至這七年來我努力的讓兩個人好起來的過程中,因為父母的影響而讓我不物質跌倒太多次而學不會的自私,一直都樂於分享我所擁有的一直都沒在顧及他人感受的只想把自己覺得對對方有益的東西都給過去,但如果會造成困擾甚至是寵壞他人像個溺愛孩子的媽媽,那我便不會再繼續如此,因為我已經錯了七年。
對他人而言他們總認為我要保護我自己,說真的比我有錢的人太多更別提那些新聞上常有的名字,難道他們會因為這樣就自私的不分享了嗎?用在公司上當然有財務長去幫你分攤風險各式各樣的保護你的財產你的一切但用在情感身上若也得如此保護徹底,我不知道那樣的交流是什麼,怕你喜歡的人多吃自己一口的話那是不是就乾脆關起門來自己享受就好?如果沒有一起分享的慾望總是自得其樂還需要伴侶或朋友嗎?
更何況我們的世界太擁擠。
他對別人才有的分享慾望就是他的答案於是他總是以對方為優先而我為最後的安排,永遠被放置腦後想也想不起來的空白,被刻意遺忘的存在,而我沒有不清楚不明白這些事,說起來固執的大概是我,去奢望一個心裡有著別人的人,主動拿起手機記錄下我們一切,那是不會發生的事在一開始便知道了。
我以為的會早點來會去某個地方會去破除我的信仰,然而始終沒在圈裡的自己,漸漸明白很多事,其實我都是在妄想戀愛都是我在期待與失望的結果,而我重複反問提出也只是在讓自己習慣這件事實然後我就再也無法產生其他情緒。
就像N不曾與我合照不曾讓我拍下現在的他,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的女主人,就像他不曾主動紀錄我與他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避開麻煩更多的是,他沒那麼喜歡的人不會存在他的手機裡,照片的多寡也是一個答案。
性質不一樣根本不能比擬,一個是毫無情感的人只會用錢解決問題,另一個是情感豐沛的人,守著他的信仰,兩者本質上的不一樣,怎麼比較,怎可以拿來比較。
錢能解決的煩惱一直都不拖泥帶水,這點倒是很清楚,大概也被家裡影響的很厲害。
很多事情也只認為大家各其所職,就像我需要N做好他擅長的而我擅長的我來,於是房錢他出餐點我安排,我也想過畢業後他負責賺錢我負責開拓生意他負責出腦袋我負責喝酒應酬他長袖善舞我也不輸給他。
說著愛做家事烘焙的自己也只有心血來潮時才會像我所景仰的日本搞笑藝人的潔癖般將衣物按色、外出服、家居服、正式服裝各式各樣的分門別類擺好,更別說做料理或烘焙時只專注在克數、溫度、步驟最後細節都要顧好才會成品。
於是說將來有機會外派可以的話我也想帶上我選擇的人,畢竟我是信任對方而願意做這件事,但在一些人的價值觀裡卻像在豢養,而我當下不想再另起紛爭只好收口。
畢竟也曾對Y說過如果我考上德文外交官,也會帶他去,他倒是開始念起德文發音,說我連Th都發不出來那個最難的德文音節肯定學不好。
我沒對後來的人提過我曾準備過政大日文研究所、諮商所而看了幾年政治相關的書,事實上我也經常在變動我的人生目標,打從考到侍酒師與烘焙證照之後一開始我想開個小店買賣文青用品買賣媽媽的手工藝品加上我的烘焙料理,小弟如果願意幫忙那更好,再後來我考了英文領隊導遊,也想去日本考日文領隊導遊至少我也能在當地做起我擅長的工作也不用介意刺青甚至Y當時也說想去考小巴大巴執照,我說那我們可以去沖繩買個房子做民宿他開車我當領隊導遊安排行程保險都行,那是我擅長的事。
遇到疫情時我告訴Y想跟他開台小貨車全台灣繞繞到偏鄉去做點心給孩子吃,賺不到錢沒關係打平可以過活的日子我都樂意如果他真那麼討厭IT的世界。
遇到N之後更是想去宜蘭花蓮台東甚至更遠的深山裡與他安置在一塊,他可以在家接案而我能開個像常去吃的關東煮店老奶奶老爺爺一樣,照顧著附近的小學生不怕他們吃,價格也都是給我小時候吃的價格一樣,人人都負擔得起,甚至我當時的想法是我賣吃的收入拿來照顧那些人也樂意,我深信N也是這樣無私,只要我們存夠錢便能執行的計畫,等到一切終將來臨我願意陪著N去歐洲安樂死。
我想要的不是我眼前人想要的,畢竟我從不是他的選擇更正確的是我從未被安置在他心中一角。
而我也未曾設限過任何人,相反地只想當背後那個可以支撐一切的人去做任何一切我能所及我所擅長的事,我們都是平等的各司其職便歲月靜好。當然我的說法一直都是在誇獎自己多能屈能伸多能配合,或許這一切都造成了後來的人對我的認知覺得我好大喜功非得要個輸贏,如果我真這麼計較輸贏,我應該會努力撐在N身邊。
但我沒有,是那些落差讓我無法剝奪他,就像我也不願意剝奪其他人的快樂,就像分開住對我與Y之間才能回歸到真正的朋友身份上,我們沒有戀愛的感覺,只是互相了解彼此的優缺點而能侃侃而談遇到的大大小小奇怪的事。
人生的截然不同就像很多人覺得Y家境好為何我要幫忙他這麼久,如果對一個你選擇一起生活的人也是單打獨鬥愛逞強不願意向家人低頭有自己的界線, 而清楚對方咬緊牙根不說出來的苦,會願意保護對方,陪伴也尊重對方的意志,當然也得對方願意接受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像自我矮化般的我為什麼要接受妳的好,這個世界上尤其詐騙猖狂的年代,沒有一個人會對另一個非親非故甚至不甚了解的人好,我不是傻,而是同理心一直都比他人來的敏感。
畢竟自己一直以來過得很痛苦,深受人群障礙的困擾與情感上無法深刻交流的長時間裡,而習慣了一個人的模式,習慣了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
哪怕對方不完美,能互相妥協各自的點再難熬的過程,總會接上。
曾有共同目標,曾一起努力,有了選擇於是我願意,沒有選擇於是我放棄,一段關係便會走到了該結束的時候結束了。
眼下這些造成的落差無力感,我往上爬也不對我無欲無求也不是,找不到平衡感而又開始習慣了一個人這件事,跟人相處起來總是會弄瘋我自己跟對方,他們笑我傻又天真又愛橫衝直撞,弄得滿身傷還哈哈大笑一場,但人生確實一直都是這樣過來,沒有爬不起來的坑也沒有站不起來的地方,一直都是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人不轉心轉是從高中以來的至理名言。
F以前常常問我為什麼可以抽離自己這麼快,像裝了開關一樣,是,我一直都是戲精,而且會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去做出對方想要的反應,當然也可能是我想要的反應,我確實是變態也特別愛實驗人性。
誰在低潮用力握住我的人對我不放棄過,我也不會輕易放棄對方,哪怕過程激烈也許會斷裂破碎甚至也曾激烈的讓對方放手,我後悔嗎?或許我也不希望自己長出情感來我大概更喜歡毫無情感的我自己,就像N幾個月前說的
「我不想跟現在生活圈以外的人交談,包含妳。」
於是人在內湖的我,撥了通電話給O問他還在忙案子嗎?
現任大學講師的他經營攝影空間的他,暑假是他的旺季,而我們十年不見。
O十年前常常說要給我拍一組照片,因為皮膚很白想拍我,但現在可是曬得跟小黑人一樣,還好他很忙,抽不出時間碰一面,我與信義區的故事一切都從周先生開始才會認識了Ben與O才會遇到183與BMW男才會見識到,誰在你落難時仍然不放棄你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特別是在那個人吃人的世界裡,還有如此良善的人,少之又少。
我遇見了多少人又經歷過什麼,從不巨細靡遺的說出口包含紀錄都會竄改難以啟齒的部份,畢竟那很痛也是我的弱點。
可能認識誰也是因為O曾介紹我認識一個人過,當然我強烈懷疑O應該知道我網路上的身份,就像N一樣。
在那時候認識了出版社的編輯,認識了攝影師的O認識了一堆設計師一堆人,就像喝醉後的萬花筒的世界,只要陷進去就會誘發人性病態的模樣,像莉莉子一樣美麗與醜陋是一瞬間的事,被眾人疼愛與唾棄也只是一秒的差異。
而那世界確實瑰麗卻又腐爛而我深深喜歡這樣的世界既墮落也真實,哪怕一心想隱居深山也怕像吸毒上癮般的又被這城市吸引。
想墮落或當個正常人一直都是自己的選擇,而我曾堅定過,七年的陪伴十年的無性慾一個人的世界我都能撐過去也堅定過當個毫無情感的浪女,心裡也已了然,如果注定要擁有的是生命最不缺的那也是我的命,也沒辦法這樣去面對一個想愛卻不能互相理解的人。
不能互相理解的話是長不出愛的,那稀稀落落的碎片一塊塊的散落各地,沒人想撿也沒人想要的零散,還稱得上是愛嗎?從來就沒有愛吧,說出來的話任何人都會說,做出來的事卻很一目了然。
於是我明白,我不是沒有愛,只是我的愛讓人不適應,只是眼前的人不要這些,我不是他的答案,因為我們從沒有在一個頻率上一個基準線上,於是開始明白,不是不適合只是不願意為妳適合。
與家人的距離感才有美的存在,總是在選擇離開後,才會感念彼此曾經很細心照料過的曾經,而一切都不曾在當下流露出的情感讓一切越來越遠,直到疲乏於一切回到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
一切不好好表達的話,只會各自走開,而這些曾經也不會再回來的人事物,在用盡全力時,被迴避被關門,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是否越來越像N或像我家人我猜我像也不像。
對自己自言自語了半年一年,摸索著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未曾在他們心目中留下一點點漣漪火花,我的好只是像個媽一樣的存在。
因為喜歡平靜安逸的日子,而他們都浪蕩不羈放飛自我,而我早已不過荒誕不經的日子。
年輕時喜歡刺激的火花就該在年輕時好好的綻放,成人後我只喜歡歲月靜好。
十二歲起常搭上火車東奔西跑, 十八歲時常常開車遊蕩, 二十歲開始在飛機的背脊上闖蕩世界,直至今日仍然喜歡旅行這件事。
越是偏離首都圈的日子,越接近平靜。
年輕時要的是擦撞出的火花,成人後是煙火熄滅的那刻,與煙霧一起大大吐一口氣: 終於我可以得到片刻安寧。